《将爱情进行到底》语文老师特殊命题二
将爱情进行到底
<一>
一九四零 · 凛冬
隔窗瑟瑟闻飞雪,城深草木回春色。
她在昏沉的灯下哄睡了哭闹的孩子,想起他来。
他们成婚其实已经有十几年了。
回想当初,她对他们的婚事是半排斥的。
她在较新式的家庭长大,留过洋,受过新思潮的影响,参加过五四运动,根本不想有一个抽大烟逛赌坊娶姨太太的前清少爷做丈夫。
后来才知道,他在《每周评论》做副编,报道评论实事,宣传“德赛”思想,还参与过好几次学生运动。
如此,两人自是相识相知,信仰相同,共同参与革命。
七七事变后,她带着孩子避回内地,他随着革命的队伍去了剑拔弩张的东北。
一别经年,再未相见。
战火纷飞,辗转就断了音书。
她情知,也许不是失散不见。
而是战前那一别,就是他们的永别了。
二十年倏忽间,儿女都成人。
已耄耋之年的她,接到指引。
她辗转来到遥远的异乡,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,看到了那座墓碑。
碑上刻着陌生的名字,可她知道是他。
耳旁断断续续是他人的叙述:
他在他乡,化作陌生的名字投身革命,献身革命。
她手里紧攥的是他留的遗书。
“此身怀长志,报国无遗恨。
但悔此一别,卿卿终生误。
今生无缘结,来世再伉俪。”
<二>
一九五零 · 暮春
“你们应该离婚!”
她和他都不解:“我们日子过的好好的,咋就要离婚呢?”
县上下来的干部就解释,说他们俩是封建包办婚姻,两个人不合适,现在政策要求破除封建,建议他俩离婚。
“不离!”他一口否决,“我们两个人好好的,离什么婚!”
干部为难了,说你们两个人明明就不合适呀。
确实,在外人看来,他们不怎么般配。
他大了她二十岁。
几年前还没土改的时候,年成不好,她父母是佃农,十块钱把她卖给他做了继妻。
难怪这政策出来,干部第一个上门找的就是他们。
“可是……他是好人,我跟了他不后悔,不离,我们不离!”她涨红了脸。
干部见久劝不成,无奈离去。
可是他们两人是村里的“标杆,村里的两口子,见他们不离,都有样学样,咬死了不离婚。
急坏了要操心“包办婚姻离婚指标”的干部。
干部一次次上门。
终于,两人松了口,离了婚。
村里其他包办婚姻的夫妇,也陆陆续续登记离了婚。
离了婚,转眼就是几年。
他上了岁数,走路时滑了一跤,就这么去了。
谁也没拦住,听到消息的她去了他坟边。
一头撞死在碑前。
“他们说我们不合适,可我就是爱你!”
<三>
一九七零 · 寒秋
她为远行的他缝补衣物。
她曾是江南小富之家的小女儿,家人纵宠着长大。
后来不满家里人安排的婚事,又正赶上国家宣传支持西北,就孤身一人离家跑到了大西北。
在西北遇见了他。
他家中寒酸,不过人勤奋能干。
最重要的是,让她于茫茫人海中一眼心动。
此后学会烧水煮饭,为他生儿育女,与他数年风雨与共。
文革时候,他被关了牛棚,她也被拉上街批斗。
她怀孕的时候生了风寒病,没条件吃药,又被迫下乡劳作,渐渐的,耳朵就听不见了。
他上工的时候,一心都是病榻上的她,急于回家,一时操作失误。
失控的机器将他卷了进去,再也没出来。
来通知的人挤了满巷子,她强撑着从病榻上起来。
天地一片死寂,乌云压顶。
她对着报丧的人摇头。
“我听不见!”
眼泪却不要命的流。
她在门口等他,等他回家。
等了十几年。
旁人都说她疯了。
路人凑近了,才听得她低喃:“我听不见…听不见…他没死…没死…”
<四>
一九八零 · 盛夏
他准备出国深造,她留在国内操持生意。
改革春风吹满地,他们赶着改革的洪流下海做生意。无奈时机赶对了,天时地利却仍需人和。
他走的时候,她没有表现的很不舍。
她和他其实新婚不久。
这时候社会风气不像以前那么拘束,但也没有很开放。
他们俩不属于包办婚姻,但也不是自由恋爱。
是时下最常见的,媒人介绍,两人相亲的流程。
媒人说他年少有为,她自己见他算是模样周正,心中忽的一动,也就相中了。
两家一拍即合,他们甚至没见几面就结婚了。
她总觉得她也许是忽然间的一瞬心动,感情还不太深,可是自他走后,她心里竟还隐隐约约有些想念。
后来他回来了,带着新潮的思想和海外的资本,将生意做的红红火火。
他回家的次数渐渐少了,身边渐渐多了形形色色她不认得的人。
她不甘示弱,也投身事业,日日忙的脚不沾地。
后来他们的生意蒸蒸日上,彼此却渐渐疏远。
终于,她将离婚提上日程。
他沉默许久,同意离婚。
也许本来就是一时心动,后来爱情也在繁琐的生活与俞渐疏远中被消磨殆尽。
他们离婚多年,却终于没有各自再结婚。
后来的某个下午,阳光照的街面暖洋洋的。
她牵了小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。
笑眯眯看着又一茬年轻人,带着些恋爱的羞涩与青春的张扬,挽了手在路边打闹。
转过街角,正遇上也牵了狗的他。
脸上的笑意还未消下去。
阳光正好。
人也正好。
她于是又笑起来,大步向他走过去。
<终篇>
爱情是什么呢。
漫天大雪,国难当头,他转身而去,说“此身既已许国,难再许卿”,眼里是无限遗憾。
改革轰烈,千万人逆之,他们忍痛离婚,心里却仍是割舍不断的眷恋。
也许,纵使是海誓山盟生死相绝,这样相爱的两个人,最终也没能在一起。这样的深情,最后也随时光流逝,变作了过眼烟云。
也许最后的最后,他们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遇到了彼此。两人隔着一条马路对视,那些曾经深爱的回忆,一幕幕在眼前重现。
但谁也没有向对方走过去。
多少年后,他们各自同别的什么人共度余生。只在午夜梦回时,梦到了年少时做过的美梦,与最初爱着的那个人,白首偕老了。
曾经让少年心口怦然撼动的那个人,那段情,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。
再想起来,
这过往,
算得上经年日久,
可到底是意难平。
无论是年少时骄阳下紧攥了爱人的手,幻想着拥有对方的未来,还是早已白发苍苍,在夕阳下回忆过往。
都会或忐忑或惆怅或心怀遗憾的想:
怎样,
将爱情进行到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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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长,
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可爱!
还是语文老师的特殊命题。
故事取部分灵感自家中长辈。
“此身既已许国,难在许卿” 的原句是蔡锷别小凤仙时的话,“奈何七尺之躯已许国,再难许卿”
以及最后终篇有几句话改编了《旧梦》大结局第四十七章的语段。
《旧梦》是我的耽美oe入圈文。
神仙作品。
改编部分的原段我放在下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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